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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观察拒绝“温吞水”的《文学自由谈》

1998-04-29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去年末今年初,天津《文学自由谈》杂志的数篇文章被圈内读者所关注,也引起不少争论和非议。批评和争议往往是最好的广告,此时翻阅《文学自由谈》,它在封二上标示的“本刊选稿‘六不’思路”赫然入目。“六不”包括:不推敲人际关系;不苛求批评技法;不着眼作者地位;不体现编者好恶;不追随整齐划一;不青睐长文宏论。

这个“六不”,相对于文坛的“哥们”义气和“关系”现象,似乎每个“不”都意味着某种声明和姿态,有振聋发聩的效果。记者为此采访了其主编冯骥才和执行副主编任芙康。

据任芙康介绍,“六不”思路是逐步形成的,一开始仅有“四不”。第二条“不苛求批评技法”和第五条“不追随整齐划一”是后来增补的,尤其是“不苛求批评技法”这条,对刊物的整体面貌和版面设置至关重要;而“不追随整齐划一”这条,对于那些经常阅读《文学自由谈》的读者才会明白其中含义。到1996年底,这六条终于固定下来,并在封二标示出来,算是对广大读者的承诺,同时也接受读者的监督和督促。应该说,“六不”是比较严格的选稿原则,但真正、彻底地做到并不容易,事实上,每条实行起来都相当困难。特别是对两种人,这“六条”不敢实行,一种是对方太强悍,强悍到足以扰乱编辑部的日常工作,动不动就要打官司;另一种是对方太小气,小气到令人可怜的地步。 对这两种人《文学自由谈》都敬而远之,因为对不讲道理的人,无法与之讲道理。

在国人印象中,天津是个很平静、很安静的居家过日子的地方,《文学自由谈》出现在天津有点出人意料。对此,任芙康说,《文学自由谈》是1985年底由天津几家单位联合创办的,现在主办单位只剩下天津市文联,冯骥才始终是主编。创办之初正是新时期文学最兴盛的时期,新理论、新观念纷至沓来,思想界很开放,文坛也很活跃。后来有过一些磨合,甚至在某段时期,这个刊名也受到质疑,“自由”两字对某些人来讲似乎意味着某种敌情,在那样的气氛中,办刊物既需要大胆,又需要谨慎,《文学自由谈》从不追随某些中心或某些口号。冯骥才对文学的宏观把握,形成刊物的主心骨,现在编辑部内很单纯,类似于小作坊一样的操作,编辑们的目标就是要《文学自由谈》不局限于天津,力求办成全国性刊物。

至于那些常常惹起争议的批评文章,任芙康解释说,《文学自由谈》定位在文学“批评”而不是文学“理论”或文学“评论”,所以要有批评的架势和状态。我们注重的是“谈”和评点式的文风,而不是“论”,既然是谈话,就有可能失去分寸,或者很偏激。现在的文风是温吞水,或像拜年话和日常寒暄,或太学问化和高谈理论,却不具体涉及作家作品,我们提倡用“谈”的文风冲击当前的文风。有些搞理论的人看不起这个刊物,其实我们的“思考天地”这个栏目有一期同时有三篇文章被《新华文摘》转载;而“作家谈片”和“直言不讳”这些栏目都很有意思;“七嘴八舌”常常发表无名之辈的文章,很受城乡读者的欢迎,编辑部常收到读者来信和寄款。有人说《文学自由谈》缺乏明确的追求和倾向,其实没有追求就是我们的追求,没有倾向就是我们的倾向,我们的栏目常常不固定,我们希望来稿很难归类,迫使我们不断创造新栏目。我们要的就是五花八门和互相冲突的效果。

冯骥才的谈话很坦率,他说,我们国家以前很少文学批评,尤其是“文革”时期,往往是政治批评,无论被批评的作家点名与否,其实都是政治待遇。没有直言不讳的批评,文学不能繁荣,我们是批评刊物,主要是开展批评,批评是为了活跃人的思想。既然目前没有政治批评了,作家自己来开展批评,对此应该非常达观。我们是1987年开始搞“骂派”批评的,从我自己开始,有人说“冯骥才是引火上身”。事实上一个作家的价值本来就在褒贬之中,甚至贬多于褒。作家是逆向思维,启发别人的思考,对批评应该有承受力,现在作家的承受力不如鲁迅那个时代了。

那些被批评者通常有哪些反应呢?冯骥才回答:这个刊物有时也让我为难,被批评的作家很多是我的好朋友,有的甚至是我非常喜欢的,比如王蒙、张贤亮等人,也许我事先会打个招呼,“又有批评你的文章了”,王蒙会说:“批吧,我受得了,”张贤亮有时会叫疼。对于不熟的人,可能会产生对我的看法,有时会引起误解。但我忠于自己的刊物,这也是我文学观的一部分。生了气的人尽管反批评,我们批评别人,也欢迎别人的批评。

对这一点,任芙康表示了相同的看法,他说:“新时期以来有影响的作家都被批评过,被批评者一般是三种反应:很强烈;有反应但保持风度;无言、轻蔑。有段时间,刊物连续刊登了一些尖锐批评余秋雨先生的文章,使有的读者以为余秋雨和《文学自由谈》有什么深仇大恨,其实我本人很喜欢余秋雨的文章,《一个王朝的背影》我读过好几遍,而且和他还有过一面之缘,留下良好的印象。但批评他的文章只要符合选稿标准,很直率、生猛,不刻意圆熟,即使有些牵强,还是会发表,而大多数文章自然是讲道理的。”后来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是余秋雨没有任何微词,倒令任芙康们佩服。然而,并不是没有反应就好,任芙康强调,有反弹很好,不平则鸣也是人之常情,只要是用文人的手段,用笔墨来表示就好,我们不喜欢用非笔墨的、打官司的方式。作为一个作家,最可宝贵的是创作自由,现在任何批评文章都不会剥夺作家的创作权利,作家应该有两种思想准备:领受赞扬、承受批评。

《文学自由谈》几乎每期都有作家李国文的文章,记者采访他时,他说,《文学自由谈》是个很严肃、认真的刊物,在全国影响也比较大。任芙康是个很有敬业精神的编辑,是职业上的“发烧友”,我们私交很好,他常催稿。“六不”思路很好,蛮有勇气,这个刊物不是一边倒,而是各种议论都有,有些文章不一定正确,但也言之成理。中国作家、批评家都被娇惯坏了,一点批评不得。我建议它办成月刊,更快地提供信息,引起读者更多的注意。

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批评家则有另外的评价,他说,《文学自由谈》在80年代时很“潮”,90年代再看还是有些落伍,它面临着资源匮乏的问题,作者队伍稳定,会保持一个熟悉的面孔,但还是要多吸收一些新锐。它不能只发表一些“世俗感慨”和“小情小景”的文章,它没有提出一些重大的、像样的问题,王安忆、韩少功、张承志、史铁生这些有深度的作家很少给《文学自由谈》写文章,而《读书》、《天涯》这样的刊物气象很大,提出了很多问题。当然了,现在严肃刊物越来越少了,生活化、时尚化的刊物越来越多,连《上海文论》这样的刊物也改变了风格,《文学自由谈》毕竟提供了一块阵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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